文：李倩丽今天是农历九月九，小雅早早起了床，熏香沐浴，换了身干净衣服，带上昨天买的三样水果，便出发了。来到离县城一公里的郑姨家，只见室内烟雾缭绕，炉里的香在众神像前不徐不疾地燃烧着。观音菩萨一如既往地和蔼慈祥，弥勒佛则挺着大肚子在笑世间一切可笑之人。郑姨坐在椅子上正给一位香客解释着什么。旁边已经有五六个人在静静地等着了，没人说话。小雅便悄悄地挂了号，坐下来等。小雅是来还愿的。事情是这样的。中秋节，小雅和老公回老家时，爹告诉小雅他们说也不知道怎么了，他一上厕所心里就火烧火燎的，慌得根本蹲不住。爹是老公的爹，是个沉默寡言的人，总是默默地帮孩子们做事。爹不善言辞，更不愿意麻烦人，曾经做过两次胆结石手术，都是在疼得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说的。小雅在县城上班，平时没时间回老家，只有在星期天或节假日才能回去。医院看看吧。爹说不用，平时没事，只有在蹲厕所时才会这样。无论小雅和老公怎么劝说爹都不去，爹的执拗让小雅和老公无计可施。小雅也没了主意，回娘家时就和母亲说了，母亲说你去烧香问问吧。一句话提醒了小雅，去年有个亲戚的孩子发烧，医院也没能治好，在绝望之际有人提议去看香，病笃乱投医，没想到真的治好了。八月十九，小雅就让老公陪着一路打听着来到了郑姨家。郑姨就是传说中看香的人，大约五十来岁，微烫的短发，容貌端庄秀丽，尤其是那双眼睛，随意一瞥，似乎就能洞穿你的五脏六腑。香客很多，像医院一样需要排队挂号。小雅就一边等候一边观察别人是怎么看香问事的。烧香的人报上家庭住址和姓名以及所要问的事情。郑姨敬上一股香，在神像面前重复香客所报的住址姓名及所报事情之后，双手合十，闭上眼睛，口中念念有词，似与神仙对话。过一会儿，睁开眼睛，念上一段诗文，诗文很押韵，却不大好懂。需要郑姨给香客解释一番方能明白。其中一位个子不高，染了一头黄头发穿家居服的胖女人，跪在蒲团上磕头如捣蒜，“问问菩萨俺儿子什么时候能找到对象。”郑姨看过香后说：“今年九月初。”胖女人面露喜色说：“再看看俺婆婆的寿限。”郑姨看了看香说：“本月底。”一番询问解答之后，胖女人磕了头，敬了五十块钱的香钱，郑姨说十块就行了，胖女人执意敬了五十元，满面笑容地走了。小雅想：中年不易，中年人心里装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。轮到小雅了，小雅按照以上程序说明来意，郑姨看过香后取了一截儿燃烧过的香头，在一小块黄表纸上画了一些符号，然后用这块黄表纸将香头包了，交代小雅，回家后将黄表纸烧掉，让老人用温开水像吃药一样将香头儿服下。两周后，老公从老家回来后说爹的病好了，真是不可思议。这不，小雅就还愿来了。小雅还完愿，刚站起来，就听到外边一个女人嚷嚷道：“说是八月底就死了，这都九月九了也没见死，俺儿子也没找到对象。这是咋看的香？”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像得了命令似的，齐刷刷射向来人，只见一个胖女人像风一样刮了进来，边说边喘着粗气，进屋来不由分说就跪在了神像面前，非让先给她看，轮到的人大约心善，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，没再说什么。小雅这才看出此人就是上次那个穿家居服的胖女人。郑姨上了香，胖女人说：“上次烧香说俺婆婆八月底就死了，俺儿子九月初就找到对象了，这都九月九了俺婆婆也没死，俺儿子也没找到对象。这是咋回事？”语气里充满了火药味。胖女人的上身挺得笔直，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。郑姨双眼微闭，双手合十，口中念念有词，过了一会儿，睁开眼，说：“菩萨说了，每个人的衣饭（该吃粮食的数量）是有定数的，按正常情况，你婆婆是该八月底回去的，可你们妯娌几个总不让她吃饭，她怎么会回去？她的衣饭还没吃完呢！”周围坐等看香的人惊得下巴半天没合上。“那，那俺儿子为什么也没找到对象？”胖女人显然已经没了刚来时的底气。“人家女方打听了，知道你们这样对待老人，人家就又不同意了。”胖女人笔挺的上身一下子塌了下来。小雅没有再看下去。作者简介：李倩丽，原阳县实验高级中学语文教师。拙与生人言谈，娴于老友神聊。闲暇时光，寄情于笔墨，寄情于花草，寄情于服装的搭配技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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