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良,一个震古烁今的名字,当下又变得喜闻乐见起来——手游《 荣耀》里,一个法师角色就是张良,突出能力是“团控”,经典台词是:“如果世上还有什么我不懂的学问,那就是,女孩子们……”
别说,这一设定还真有点历史的影子:智慧超群、谋略出众,他用“运筹帷幄之中,决胜千里之外”的“团控”力,真地帮到了刘邦,“团灭”了项羽。至于追女孩的能力,只能呵呵……
“谋士”只是对张良的一种最扁平化的认识。张良的一生就是一个传奇,在“画筹臣”“帝王师”之外,他身上还有“贵族”、“刺客”、“隐者”的标签。
影视中的张良下面我们就揭揭这几个标签下的张良。
战国 一个贵族:相韩五世背景下的追求与幻灭
秦末楚汉时期,风云人物众多,但他们大多起于微末,特别在刘邦集团中——像刘邦、萧何是小吏,樊哙是屠夫,黥布是刑徒,彭越是啸聚泽中的大盗,韩信是衣食无着的寄食者。
而唯独张良的出身与众不同,他出身于韩国的大贵族之家,是“翩翩浊世佳公子”。
年轻时的张良有个执念,那就是做“良相”。因为他家简直是韩国的“相国世家”。祖父张开地和父亲张平一口气连任了韩的五世相国。
假如没有秦的入侵,张良完全可以从他父亲手中接过接力棒——没什么意外——凭他优越的出身,开阔的视野,高尚的品质,卓越的才智,娴熟的辞令。
然而历史不容假设,赢 的战车碾碎了张良的相韩梦,让他在一夜之间成了一个没有了祖国的人。
所以他以后的人生其行动目的都变得异常清晰:刺秦、复韩。
值得一提的是,他曾短暂地实现了他的相韩梦——从项家手里辅佐了一个韩王成——不过不久又被项羽一把捏碎。这又成了他扶汉灭楚的动机。
理想的一再幻灭会使人疯狂,但在《留侯世家》中,张良始终优雅、沉静,可能在史迁心中这就是贵族该有的样子吧?
动漫中的张良这个杀手不太冷:谁打破了我的“锅”,我就要谁的命
在河南省原阳县东郊有个地方至今还散发着诗意,它叫博浪沙。在多年前,它北面 河,南面官渡河,沙丘起伏,蒹葭苍苍。这里就是张良刺秦又从容逃脱处。
秦国灭韩,改变了张良的人生轨迹,国破家亡,让这个20几岁的青年立志报仇雪恨。他草草地埋葬了自己的弱弟,变卖了几世累积的财产,暗下决心:
谁打破了我吃饭的锅,我必须要他的命,哪怕是君临天下,千古一帝的秦始皇。
刺秦?并没那么容易!很多人都做过张良准备做的事。荆轲和高渐离距离赢 那么近,但都能没有成功,自己身死不说,也使秦始皇以后终生不近六国之人。
张良的计划出人意料,他找到了一位力士,打造了重达斤的铁锥,准备远距离狙杀!
他的计划也很周密,选择博浪沙可不是为刺杀增加点诗意的,这里的沙丘可以减缓车行的速度,丛生的芦苇便于隐蔽和撤离。
在张良的想象中,只待始皇帝六马驾的车舆一出现,家国之仇一击得报!可让他傻眼的是,出现在眼前的全是四驾马车!于是才有了力士挥锥误中副车的结局……
这可能是《史记》记载的刺杀失败最终全身而退的 一例吧。张良是否参与了刺杀过程,语焉不详,但很多人的推断:他参与了。就像现代的狙击手需要一个观察员一样,张良是力士的指挥者,挥击哪一辆车该是他说了算。
从来杀手多悲壮。荆轲是,高渐离是。还有那个豫让,为了个人恩怨,漆身、吞炭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,在刺杀失败后,还要求让赵襄子拿衣服让他杀几下……这不是悲壮,这是让人冷到彻骨的丧失人格!
张良不一样,他虽负国恨家仇,但定策冷静,行动迅速,脱身从容,让人明白富有智慧的人,从来需要的是传奇而非悲壮。
——这个杀手不太冷,冷酷的冷。
古籍中的张良此身愿从赤松子:我的追求就是逍遥游
大汉帝国终于建立了。当一众人等都在为自己的功勋、封地,官职、爵位争得不可开交时,张良说,我要归隐。这让刘邦猝不及防。
在分封功臣时,刘邦指指他眼前的版图,说,呶,齐地3万户随便你。张良摇了摇头,指了指在水泽中的一块地说,就这里了。
这块地叫留,现在是微山湖上的微山岛。当年他和刘邦在这里最初相识。
争,君王会生气;放弃,君王也会猜疑。张良想,如果不让我归隐,那我就选一块让你有回忆的地方吧!如果你动了君王的杀机,总有点过往能触动你!
封地不得不要,官位一辞到底。
如果张良说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汉丞相,萧何敢争吗?但张良不争, 顶着一个太子少傅的虚衔深居简出。
当老刘家在“家窝子”里闹得不可开交时,张良不参与,不站队,不说话。
很多人简单地把这些当成了明哲保身,其实远非如此。萧何、曹参在相国位子上直到百年寿终,张良能做不到?陈平周勃在刘吕之争上的一点小心机,张良能看不穿?(如果他还活着)
一个出身高门又身经百战的人,什么财富没有拥有过?什么地位没有达到过?什么场面没经历过?他只是看透了,看开了。
张良一定想:神马相位、财富,都是庄子说的腐鼠,你们这群鸟不用“吓吓”地叫,山人是凤凰,对那没兴趣!
有一句话叫“神马都是浮云”,但只有勘破了才有资格说,否则只能是失落的嚎叫而已。
于是张良 活成了长安城的“仙儿”,辟谷,轻身,崇拜赤松子老子庄子。吕后看不下去了,苦劝他“人生如白驹过隙,何自苦如此!”
但吕后永远不会明白张“大仙儿”的坚持与拒绝意味着什么……
不为良相,便为良师。张良在历史上能成就两代帝师的美名,实属难得,但更难得的是他还开启了贵族、刺客、隐者的隐藏属性,从而成了历史上一个特别复杂的存在。
以李白诗作结:
子房未虎啸,破产不为家。沧海得壮士,椎秦博浪沙。报韩虽不成,天地皆振动。潜匿游下邳,岂曰非智勇?我来圯桥上,怀古钦英风。唯见碧流水,曾无 石公。叹息此人去,萧条徐泗空。
·